上一篇討論翻譯書產製流程的文章,有點意外地引起許多現任編輯的反對(或者其實也不該意外)。反對意見通常是,稿子又不是我發譯的,拿到的時候已經木已成舟了,我又不能退稿,那還不是拼命熬夜加班通宵改稿,這樣還要怪編輯,編輯不是很可憐嗎?
其實我的觀點很簡單,你有沒有用現代品管的概念落實到你的工作上而已。還是拿蘋果手機做例子吧,老闆去富士康巡廠,對工廠的嚴謹很滿意,大大讚美了一番。結果隨後一批出貨卻不幸出現重大瑕疵。請問你是驗收員,你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退貨啊。管他是老闆的皇親國戚還是什麼,品質不合不就是退貨嗎?老闆會說不用管品質,我是完全不相信的,當老闆的人對公司聲譽絕對比你看重得多,其次是老闆對成本的警覺也比你更強。
現在加班要付加班費,你加班完之後修好的文稿其實還是不能看,就算上下文看起來順了,行家隨便瞄兩眼,到處是問題。精明的老闆一下就會看出修這種稿,代價昂貴——但是你能分析這些得失利害給他嗎?
不能,你只能像小媳婦一樣任勞任怨,做著一本會變成陷阱的書——讓下一個毛頭小編輯一看,哇,這麼高深的物理書也翻譯出來喔,看起來通順啊(托你之福),我以後的物理書就可以找他了……你自以為千辛萬苦做的功德,實際上是為壞譯者背了書,製造了壞譯者流毒無窮,後面的編輯繼續踩雷的結果。
你這麼苦命地挖陷阱給後面的編輯跳,何必呢?壞翻譯會出現就是編輯失職,這是我做編輯時代就知道的事,我以前寫的《老貓學出版》,五分之一都在講怎樣做翻譯書,那些文章也大部份都是做編輯時代寫的。
每個編輯在生涯裡都會遇上壞稿子,折磨你到昏天黑地,老是怪環境,怪老闆,怪譯者,那些都是把改變情勢的主權交在別人手上,別人不改,你就可以兩手一攤,說這怎能怪我?老闆約的稿子,我能怎麼辦?
你放棄編輯品管的職責當然什麼也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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