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1日 星期一

Stephen Owen (宇文所安) 英譯杜甫全集;翻譯藝術 ; 文化與上帝之死。唐獎



 文化相遇的翻譯藝術 -

宇文所安長期在美國最著名的高等學府任教,儘管他的中文讀者早已日漸超過了英文讀者,但翻譯仍是他學術、教學工作中重要的一環,早在耶魯時期即開始了相關工作。他說:“大部分的翻譯是為了英文世界中不懂中文的讀者。翻譯的最終目標不僅是翻譯文本字面,而是在轉譯的同時'重現'(re-tell)中文文本,使文本中的美感和智慧變得清晰,同時對英語讀者有說服力。”從這種角度來說,他認為所謂的“文學性翻譯”從來沒有真正起作用,因為那樣做只意味著多製作出一首英文詩。他說:“我理想的翻譯,應該可以在不同傳統間移動。使一首詩可以讓一個前現代的中國讀者欣賞它並同意它,而美國讀者也可以。”他認為要達到這種理想,不在乎語言之間的“透明度”(transparency),毋寧是一種文化的“相遇”(meeting)。

從《諾頓中國文學選集》(1997)到《杜甫詩》(2015)的完整翻譯版本,宇文歷經了不同的實驗過程,而決定翻譯風格最主要的考量,還是系乎讀者。在《選集》階段,非常務實,從課堂經驗來判斷譯文的效果。他說:“ 翻譯就像佛陀說法,要在'方便'。這本選集原本是為美國大學本科生而作的,我試圖在保持準確的同時,做到讓譯文對青年學生來說具有可讀性。”儘管不能翻譯所有的詩,但他試圖呈現出一系列既相關聯又具有差異性的“文本家族”在詩歌原文裡,蘇東坡、杜甫、陶淵明各具聲口,讀者可以容易地辨別彼此的差別。在他看來,好的翻譯得讓你感受到不同作者間的特徵,因為文學就是憑藉這種差異而存在,其價值也是建立在這個“家族”的差異性所以,翻譯唯一有效的方法,不是翻譯這首詩或那首詩,而是將它們“相互翻譯”,就像戲劇一樣,同時存在三個角色,角色之間發生關係、彼此對話。他試圖設計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做到這一點。他說:“我在翻譯時非常努力地嘗試使每個時期、每種風格、每種流派都各自不同,也讓每一個作者聽起來都不同。這是針對不認識中國的人所呈現的一種特殊姿態,很多不懂中文或中國文化的人覺得,'中國詩'是一個單一、雷同、死板而概念化的東西,我希望讓他們感覺到的,絕非那樣的'中國詩',而是一個具有不同聲音的完整世界。

在年輕同行的要求下,又岔出既定的話題,耐心地說明各種翻譯的遊戲:在處理不同文類時,可以利用排版的空間技巧;以對聯作為單位的詩歌,只在一聯開始時(而非每一行詩)才使用大寫字母,可以捕捉節奏;將文學英語用於翻譯早期作品,美式英語翻譯白話,至於山歌也可用美國口語;如果要英文表達一個平行對仗的對聯,那就用交錯配列的方法做。他說:“如果你對英語有很好的掌握,那麼就可以做到這一點。特別是不要用英文裡那些有古氣的詞語。”說到興頭,甚至立即吟誦起來。

他強調:“翻譯有許多不同的目的。譯文不是原文,不是藝術本身,如果是,那就不再是真正的翻譯。”他對《諾頓文選》讀者的期望,則是使他們看到此中呈顯了一個非常複雜、活躍的傳統。他不諱言地說:“在《諾頓文選》中,我做了很多花巧,為了讓不懂原文的讀者感受到原文作品之美;雖然力求準確,但這不是逐字逐句的直譯,因此往往無法直接從英文返歸原文。” 而杜詩全譯則是另一全新的嘗試,主要針對有一定中文能力,但語言能力卻不足以閱讀杜甫的人,比如美籍華人,但也不排除包括文言知識不如英文知識的中國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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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翻譯的作用遠不止此。他指出,在課堂上進行英文翻譯,一是因為這是英語教學的世界,二是期望學生們,也包括那些日益增多的中國研究生,能夠真正地去閱讀;藉由使用另一種語言,在“異化”中放慢閱讀的速度,而非在母語中藉助白話註解輕易地滑過。宇文無奈地說:“中國學生常仰仗中文直覺,很難讓他們放慢速度,把語言當作一個對象,但直覺往往建立在現代中文上,為了跨越歷史,就必須疏遠自己的本能。”他根據過去教英語文學,特別是早期英語文學的經驗,知道個中問題所在,因而建議:如果想了解古代漢語,就得脫離白話,擺脫現代中國人既有的習慣,願意回去查閱字典、檢索數據庫,找出古人如何使用字和詞,以及每個字義有何不同,就如同任何英語文學的研究者也必須做同樣的事情。

最後他做了一個鮮活的比喻,說:“ 歷史就像壓路機,當它滾動時,先將作品的文字壓得越來越平坦,我們的工作就是重新恢復其間所有的差別。不同的用字,聲音各異,我試著提醒他們注意其間的差別,其聲響(sound)、感性(natural feeling)、語意(sense)都是不同的東西。我認為翻譯對中國學生非常有益,因為他們需要疏離自己,放慢速度,不要總是倒背如流,而是聽聽那些老學者誦讀時如何休止、暫停。”




A great interview article on Stephen O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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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就像压路机,当它滚动时,先将作品的文字压得越来越平坦,我们的工作就是重新恢复其间所有的差别。不同的用字,声音各异,我试着提醒他们注意其间的差别,其声响、感性、语意都是不同的东西。”宇文所安.......



文化與上帝之死含混,可以是"文化與上帝"之死。
英文書名的意思是"文化"與"上帝之死"。





文化與上帝之死
作者: [英]特裡·伊格爾頓
出版社: 河南大學出版社
原作名: Culture and the Death of God
譯者: 宋政超
出版年: 2016-3
頁數: 254
定價: CNY38.00
裝幀: 平裝
叢書: 上河·文化生活譯叢
ISBN: 9787564922856
內容簡介 · · · · · ·
上帝死後,如何在假定無信仰的世界生存?
伊格爾頓在本書中研究了現代社會尋找上帝替代者過程中的種種矛盾、困難與意義,並通過啟蒙運動至今眾多思想、思想家與事件,探討了9/11事件前後的宗教狀態、圍繞西方資本主義的反諷,以及在後啟蒙時代所創造出的並不令人滿意的一系列上帝代理人。

Ref. Stephen Owen (宇文所安) 英譯杜甫全集



漢學獎得主
宇文所安
2018

宇文所安先生是當代中國古典文學最重要的學者,以唐詩研究獨步全球,其他領域亦貢獻卓著,並爲古典詩文的翻譯大家。他的著作不僅為漢學開創新局,更為東西比較文學理論及實踐帶來突破。宇文先生視野宏大,學問專精,榮獲唐獎,實至名歸。

 

宇文所安(Stephen Owen, 1946-)教授曾執教耶魯大學,自1982年起任教於哈佛大學東亞系與比較文學系,現為該校目前僅二十六位的「大學講座教授」(University Professor)之一,同時也是美國文理科學院院士。宇文教授在2018年4月退休,而四十年來,他藉研究書寫、翻譯與指導學生,不遺餘力為西方學界與一般大眾引介中國文學豐碩的傳統。就世界文學觀之,宇文教授體知中國文學遺產豊富,貢獻卓著,故將閱讀方法做了革命性的改變。他對漢學的貢獻,可由下列數端看出:

 

唐詩研究

 

雖然宇文教授的著作遍及中國文學史的各個時期,他最初,也是著力最深的研究領域,仍為唐詩。1975年,他由博士論文改寫的The Poetry of Meng Chiao and Han Yü出版,他在書中翻譯、研究了中唐時期孟郊與韓愈的詩作,從文字細節與生平脈絡勾勒出前人所未見的文學史圖像。兩年後,宇文教授開始撰寫整個唐代的詩史,最後,他耗時30年,完成了四本書。宇文教授所成,包括The Poetry of Early Tang (1977); The Great Age of Chinese Poetry: The High Tang (1980); The End of Chinese Middle Ages (1996); The Late Tang: Chinese Poetry of the Mid-Ninth Century (2006) 。這四本書都有中文譯本。宇文教授所成,迄今仍為所有語言中最細緻的唐代詩史,也是世界各地學者必讀之書。他的詮釋深具原創性,機杼獨出,每每留意於前人所忽視者,包括詩人本身、書寫形式與社會學意義上的細微之處等。

 

宇文教授的研究,細數唐詩與文明、文化,以及文學藝術的關係,著重發掘文學史所忽略的面相。在初唐詩的討論中,宇文所安從聲調格律到宮廷文化乃至時代精神,均仔細查考。據此,他指出以往視為當然的「自然」、「宮體」、「古風」等詩體,其實都在初唐出現微妙變化,預示帝國詩風崛起的盛况。他研究唐詩全盛時期,指出其時詩人開始成爲一種專業,而所作不全然為應世感時之作而已。《晚唐詩》則重新回到傳統的文學史架構,以獨特而新穎的視角解讀杜牧、李商隱和溫庭筠,勾勒出晚唐詩歌的樣貌。

 

2015年,宇文教授完成了六卷本杜甫詩集的英譯。就西方語言而言,這是杜詩第一次完整的外譯,也是中國大詩人全集外譯的初次嘗試。宇文教授將杜詩的複雜面向,如實呈現在西方讀者之前。杜甫詩集也是「中華經典文庫」系列的第一號。這是宇文教授發起並主編的出版計畫,希望將重要中文經典,以雙語對照的方式呈現出來,也免費在網路上供人品評。「中華經典文庫」的發行方式嶄新,會以嚴謹的翻譯,將中國文學帶給更為廣大的閱眾,乃近年漢學界一大盛事。

 

文學思想、文論、詩學研究

 

中國文論也是宇文所安用力最勤的研究領域。就其所關心的問題而言,宇文教授完全以認識論的方式對中國文論作比較性的思考,在約定俗成的文學史的定論以外,因得以「精細地探討中國詩歌中那些無法爲文學史所解釋的方面」。在詩論文論方面,宇文教授出版的力作包括《傳統中國詩與詩學:世界的徵兆》(Traditional Chinese Poetry and Poetics: Omen of theWorld, 1985)與《中國文論讀本》(Readings in Chinese Literary Thought, 1992)等書。《傳統中國詩與詩學》凸顯宇文教授藉由文本細讀提出創見的能力;他認爲就詩學(poetics)而言,只有建立明確的命題,才有可能展開討論,將文學研究從印象、感悟提升到知識論的層次。在《中國文論讀本》中,宇文所安進一步揭示文體、文論、文明之間的相互影響,將文論敍述視爲可待分析的文本。

 

文學史研究:

 

宇文教授在「文學史」上的研究成果,進一步重釐我們對這個領域的認識方法。他捨棄現成的「文學知識」,包括流行的理論框架等,致力展開文與史之間的對話,另一方面又呼應傳統知人論世,以意逆志的理論。An Anthology of Chinese Literature (1997)(廣泛稱為 Norton Anthology of Chinese Literature)。這本中國文學選集甫一出版,即因深具革命性而廣獲好評。書中以精緻而權威的翻譯,呈現1911 年以前,中國歷代文學的代表性作品,包括詩、散文、小說與戲劇等。此書的編排以類相從,巧思連連,都按照主題形式編次,突顯出核心文本如何薪傳彼此。此書也揭示了中國文學、文化與歷史之間的交互作用。中文讀者因之而省思覺察,中文世界以外的讀者也參與三者間的對話。

 

宇文所安主編的新作《劍橋中國文學史》(2012),尤其引起轟動。此書係宇文教授與耶魯大學孫康宜教授合編;上卷由宇文教授負責,始于《詩經》,終於元代,全書力圖實踐一種新的文學史觀,亦即所謂文學文化史,所以重視物質文化發展——如手抄本文化、印刷文化、現代雜誌與報刊等——對文學的影響。此書更注重文學史的有機整體,並及趨勢和潮流的觀察與文學、文化的歷史自主性和文本的不確定性。因此,作者問題,文學的接受史,印刷文化,選集的編纂,文本的製作、流傳與改寫等在書中都獲得前所未有的關注。

 

比較詩學研究

 

宇文所安同時也是國際知名的比較文學家,將古典中國文學置于世界文學史中觀察。目前除中國與印度古典文學與文明的比較的大型計劃外(與普林斯頓大學Benjamin Elman 教授合作),最爲膾炙人口的著作包括《追憶》(Remembrances: The Experience of the Past in Classical Chinese Literature, 1986);《迷樓》(Milou: Poetry and the Labyrinth of Desire, 1989)與《他山的石頭記》等。

 

《追憶》是一本有關記憶/創傷主題的美學闡釋專著,宇文所安視之為以英語的文學形式對中式文學價值的再創造。中國傳統文學思想一般均以魏文帝《典論• 論文》爲最早的系統論述,文學被視為「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其後作者的創作往往伴隨「傳世」的焦慮。因此,「追憶前人」的行爲本身就預設了後人如何追憶自身的期許。這是宇文對創作思想的本體探索,揭示「追憶」在本質上係數千年來文人創作的思想性濫觴。準此,《追憶》進一步深入中西文學理論的核心差異,並不視之為無法搭起橋樑的兩個世界,而是人類面對共同問題的不同方式。

 

《迷樓》裡,宇文教授每因世界不同地域的文學形式,追溯欲望迷宮的軌跡。本書書名得自唐人有關隋煬帝晚年建造的迷樓的記載,而此書更是在漢詩和歐洲詩歌之間自由往返的「嚴肅的遊戲」。宇文教授以「迷樓」的意象論中國古典詩與西方詩中欲望與文字意像的消長;在緒論裡,他對詩歌作用的論述,對當代詩學的啓發等,也都提出不同見解。宇文教授認爲儘管詩具有言志載道的詩教功能,詩或詩人總有一個面向偏離正統,引人進入文字迷宮。詩創造不出烏托邦,但可能喚醒大眾的欲望。

 

在宇文所安筆下,詩可以明白如畫,更可充滿曲折路徑,就是一座傳説中的迷樓。我們要敲開欲望這座大門,走進引誘與推拒、懷疑與停頓、進攻與置換、希望與幻滅、暴露與掩蓋、替代與逃避、妥協與犧牲等不同場景而形成所謂迷樓的詩學。《迷樓》旁徵博引,既有中國歷代詩文的指涉,也旁及西方古今經典;自彌爾頓(John Milton, 1608–1674)《失樂園》(Paradise Lost)至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 1875-1926)《時辰之書》(Das Stunden-Buch),在在可見宇文所安出入中西詩歌與詩學的龐大能量。

 

《他山的石頭記》是中譯的宇文所安的自選集,對中西文學的學術傳統作總體性的省思,乃立基於他對中國古典文學傳統的深刻體會和紮實的探索。在理解傳統總不是無法撼動下,宇文教授另闢新穎的創作觀,使傳統得以與現代對話。在觀念上,宇文教授治學試圖擺脫中西之爭的窠臼。他認爲在思考和整理知識時,我們往往對什麽是「中國的」、什麽是「西方的」過分關注,甚至焦慮,但分辨中西「遠不如這麽一件事來得重要:找到一個辦法,使中國文學傳統保持活力,而且把它發揚光大。」此外,「所有的新思想一開始都是『非我族類』的,但哪裏歡迎它們,哪裏就成了它們的家。」

 

宇文所安教授這種對知識近悅遠來、兼容並蓄的世界眼光和開闊胸襟,是中文詩學以及當代漢學研究持續成長的必要前提。本屆唐獎漢學獎頒發給宇文所安,應該是對他上述敏而好學、孜孜不輟,四十年如一日的研究精神最高的肯定。宇文所安以非華裔背景而治中國文學,能有如此卓然成就,更足以向國際學界宣示此獎的世界性意義。

談些題外話。杜甫牽動多少古今文人的新思。



"陪李金吾花下飲"
西西:".....我不會拍電影,想把詩寫成小說。......." (收入{ 故事裏的故事}台北:洪範,1998,頁181-205。)

引陳寅恪:古今治杜詩者雖眾,而於少陵之為人,似猶知之未盡。" "......少陵推理之明,料事之確,則遠非右丞所能幾及。"


陪李金吾花下飲
勝地初相引, 餘行得自娛【徐行得自娛】。

見輕吹鳥毳, 隨意數花鬚。

細草稱偏坐【細草偏稱坐】, 香醪懶再酤。

醉歸應犯夜, 可怕李金吾。
Professor Stephen Owen published the first complet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poet Du Fu.


Sinologist Stephen Owen devoted eight years to the first complet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e great Chinese poet Du Fu.
NEWS.HARVARD.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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