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日 星期三

談性——給年青詩人的信第四封 里爾克 著 張錯 譯及部分評析







Looking for an 'Aesthetic Sense' Within the Hedonic Mind o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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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M Kreutzer · 2015 · Cited by 8 — the animals' “taste for the beautiful”, their “sense of beauty” or ... Darwin not being a philosopher referred to “aesthetic faculty”, ...
26 pages



Another Darwinian Aesthetics - FIU MyW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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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C WILSON · 2016 · Cited by 6 — them: the beauty of a natural scene apparent to Sei ... of 1871, Charles Darwin brooded on the “taste ...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University of York,.



Aesthetics and Form in Charles Darwin's Writings
https://oxfordre.com › acrefore-9780190201098-e-45 › p...


Feb 27, 2017 — An aesthetic appeal to beauty and wonder, subsuming painful ethical considerations, becomes the primary rhetorical strategy with which Darwin ...



可討論: 「美學技能」(aesthetic faculty)

其他....

文訊月刊2023,二月號
給年青詩人的信第四封——談性
里爾克 著
張錯 譯及部分評析
Rilke, Letters to the Young Poet, no.4
里爾克第四封信 (1903年7月16日)華斯韋德Worpswede, 德國布里曼藝術村Bremen附近
約十天前我離開巴黎,病痛勞累交迫,來到這北方的大平原,它的廣袤,沉寂,與藍天應會讓我康復,但來得不巧,又為漫長雨天所困,直至今天首次在這風吹不歇的土地,透露少許晴朗信息,我才利用這初現的陽光來問候你。
親愛的卡卜斯先生:我曾長久擱置給你的回信,不是因為忘記——恰好相反,你的信是我在其他往來通訊中常拿出來一讀再讀的信件。在你信內更覺得親切如同在身旁,那是指來自5月2日的來信,你定會記得寫了什麼。現在我讀它,相隔著巨大沉靜的距離,為你對生命的美麗關注而感動,比之巴黎讀時感覺還深一層。在巴黎,因為極度喧嘩,在每種事物的過度迴響與消失中,萬事萬物都震盪著,而在這兒,週圍一片廣闊田野,大海吹拂而來的風,讓我覺得你所提出的問題本身都自有它們的生命,即使用盡最巧妙的文字,也無從解答這些細微至無可言說事物。但我相信你將不會悶在心頭,如能像我現在那樣找到眼前一亮的事物。假如你依附大自然(Nature),依附它的單純,那些細小讓人難以注目的事物,這渺小將會不知不覺地變得碩大無可測量。假如你能把愛放在這些毫不起眼的事物,單純為它們服務,羸取看來一無可取事物的信念,一切會變得更容易,更妥貼,與你更調和——不是出自你困惑落後的智能,那是來自你內在的潛能,醒覺,和認知。你是那麼年輕,一切正在開始,我儘量要求你,親愛的先生,耐心等待面對內心所有不可解的,嘗試去愛「問題本身」,像上鎖的房間、異國語言寫成的書,不要想著現在就要找出答案,它們也無從給予,因為你還不能在你的生活中體驗到它們,最關鍵的就是要讓所有事物存活,因此現在就讓「問題活著」吧。假使你能這樣做,你將逐漸不知不覺地在某個遙遠一天,因為自己的生活體驗而獲得答案。也許你真的擁有潛能去建構,生活在一種特殊純淨幸福,那就朝著這方向培育自己,以最大信念接受來臨的一切,只要是自己意願,來自內心感到迫切的需要,那就拿起來,不要有任何厭惡。是的,性(sex) 很麻煩,但我們就是被要求去解決麻煩的人,差不多所有要緊事情都麻煩,所有事情都要緊,一旦你認清這點,自會在你裡面產生出完全出自於「你」的本性、經驗、童年、和力氣所獲得的「性」的關係。嘗試用性去臻達一個關係,純粹屬於你的不是被傳統或道德所影響,也不需要擔心遺失自己或是損壞了你最美滿的生命。
肉體快感是一種感官經驗,和純淨觀看,或純淨地感覺一顆美味水果在舌頭帶來的快感沒什麼不同,那是一種豐富無窮的經驗——讓我們認識這世界,也活在去認識世界的顯赫光輝與成熟飽滿中。對身體的官感體驗並不是壞的,而是差不多每個人都誤用它,浪費它,用它作為生命疲累的變相興奮劑,不是把它用來朝向生命最高尚峰頂而凝聚精神。人們飲食也一樣,一邊索取,另一邊浪費,把清晰需求變得暗淡,所有生命用來更新的精簡必需品也同樣變得呆板無趣。但另一種人,不是那種有依賴性的人,而至少是一個孤獨人——可以澄清自己的需要而明朗活著,他能記得動、植物的所有美麗,是來自一種耐久靜止形式的愛與欲望,他能視動物如同植物,耐心全心全意交合,繁殖,成長,不是來自肉體歡愉或痛苦,而是比任何反抗的意志來得強烈的,向大過任何苦樂的需要彎腰俯就。這個奧祕,從最細小事物開始充溢世界,假如人們能嚴肅看待,更謙虛接受,忍受,不再把困難看成是易如反掌的事。假如人們能更敬重那不論是精神或身體的生殖力,且視敬畏為唯一的條件並獲得成果。因為心智創作也是産生自生理的創作,它們共同在一個身體,讓身體有著更溫柔,更銷魂蝕骨的狂喜與歡娛。就如你説的,「僅是成為一個創造者,生殖及製造」這念頭,便缺不了在世間生活中,不斷肯定偉大事物,並朝向它而努力的行動,正是因為出自事物與動物千倍的協調——他的享受才有難以描述的美麗豐滿,因為他有來自千萬生物生產與誕生的遺傳記憶。在他的思想中,會有一千個被遺忘的情愛良夜,在每個「成為創造者念頭」的鼓舞下復活,其中注滿高貴雄偉。那些夜裡幽會,交纏著肉體快感的愛人們,是在作一種嚴肅的工作,他們收集甜蜜溫存,為將要後起的詩人儲備深沉力量,去說出那些難以言說的歡樂,他們召喚將來,即使迷失惘然,盲目擁抱,將來還是一樣來臨。每個新人類都會在這完成的基礎上成長,且在看似純粹巧合處,讓身體中的永恆法則被喚醒:一顆強壯堅定的精子猛烈衝入游移前來會合張開的卵子。但不要被這表面事物分神,注意下面深一層,一切均是律法。人們(許多人)皆如此,在誤解與失去這奧祕下渡過餘生——雖然如此,他們仍流傳下去,像一則密封的信件,即使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不要被不同名稱和個別複雜的情況所誤導,能夠超越不同名稱和個別複雜情況的,也許是一個偉大事物:母性。而一個少女的豔麗,以及你說得好:她的「未經人事」(has not yet accomplished anything)是她害怕著、期待著、準備著的母性(Motherhood)的驚鴻一瞥。母親的美就是以母性來照顧其他人,年老婦人的身體則儲藏著豐碩的母性記憶。在我看來,男人身心也有母性,他的創造行為是一種生產,誕生就是來自裡面最奧祕的圓滿。也許男女雙方關係比我們想像更密切,也許世界大革新後,將會解放男人與女人雙方的錯誤感覺和嫌惡,不再互看雙方為異性,而是兄弟姊妹,鄰居,在一起的「人」(as human beings) ,一起忍辱負重,負擔起在他們身上棘手的性欲(sexuality)。
無論將來可能實現在眾人的事,現在孤獨者也可以開始準備了,他可以自我奮鬥而更少出錯,所以親愛的 先生,去愛你的寂寞,用甜蜜悲歎去承受加諸你身上的苦痛。你說你痛苦,親近的人離開更遠,其實是你的世界開始越來越大,假使你的附近變得遙遠,那是你的伸延有多麼廣闊,直可上接星辰。你應為自己成長而欣喜,你也不能攜帶任何人和你一起,那就對落在後面的人好一點,在他們面前你要冷靜充滿自信,不要用你的懷疑去懲罰他們,也不要用你的自信或歡樂去嚇唬他們,那是他們所不能了解的。試用一些簡單有恆共同點和他們分享,任憑你自己將來怎麼變化,都要愛惜那種和人疏遠的生活,只是用另種方式去喜愛他們;對長者體貼一點,他們對於你正在信賴的寂寞是不安恐懼的,避免在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鴻溝雪上加霜,因為這會浪費子女許多的力氣,花盡長者許多的慈愛,即使他們的愛不了解我們,但畢竟是在溫暖著我們;不要向他們求教,不要期待任何了解,但相信你可把這慈愛儲蓄起來像一筆遺產,相信它包含力量,是一個龎大幸福到你無論如何擴大自己的世界,也無需把它們棄置一旁!
你現在開始進入一種可以讓你獨立的專業,在各方面全部自主,那是好事。耐心等待去看這專業是否會箝制你的內在生活。我個人認為它困難而苛求,被傳統所壓制,並無任何空間去詮釋它的職責,但你的孤獨將會支撐你,即使在非常隔離的環境,從孤獨中你會找出所有途徑。我送上給你全部祝福,並對你有信心。
你的
萊納.瑪利亞.里爾克
評析:
1/ 談性
在里爾克的第二封信裡曾強烈推介卡卜斯去閲讀丹麥小說家雅各布森(Jens Peter Jacobsen, 1847-1855)的作品,雅各布森在哥本哈根大學主修自然學科,是個植物學及環境學專家,他深受達爾文進化論影響,分別在1871–73年把達爾文的《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 及1874年把《人的起源及性擇》(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 譯成丹麥語,因而里爾克在信中談到性,受到達爾文學説的影響是必然的,尤其是去闡釋人類演化與性擇演化的作用。性擇基本上是獨立存在、由物種自行引導過程(主要是由雌性個體推動)。達爾文說,雌性個體具有「美的品味」(taste for the beautiful),以及「美學技能」(aesthetic faculty),雄性則需要盡力「吸引」配偶,所以里爾克才會說:「一個孤獨人——可以澄清自己的需要而明朗活著,他能記得動、植物的所有美麗,是來自一種耐久靜止形式的愛與欲望,他能視動物如同植物,耐心全心全意交合,繁殖,成長,不是來自肉體歡愉或痛苦,而是比任何反抗的意志來得強烈的,向大過任何苦樂的需要彎腰俯就。」但是也因這樣受到達爾文物種遺傳的影響,里爾克太過強調性愛與物種適存(fitness of species)需要,才會説:「假如人們能更敬重那不論是精神或身體的生殖力,且視敬畏為唯一的條件並獲得成果。因為心智創作也是産生自生理的創作,它們共同在一個身體,讓身體有著更溫柔,更銷魂蝕骨的狂喜與歡娛。就如你説的『僅是成為一個創造者,生殖及製造』這念頭,便缺不了在世間生活中,不斷肯定偉大事物,並朝向它而努力的行動,正是因為出自事物與動物千倍的協調——他的享受才有難以描述的美麗豐滿,因為他有來自千萬生物生產與誕生的遺傳記憶。」這種傾向達爾文對人類萬億年來的適者性擇遺傳演變,與宗教以「創造者」身分解説宇宙萬物產生背道而馳,更何況里爾克是一個虔誠基督徒!所以後來在第六封信,便對基督下凡降生有很美好的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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